归有光

文化有限

《二婚是另外的价钱》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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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珊

&破镜重圆






白家姐弟回到城南府邸已是夜深。一路上白邩石跟只麻雀似的绕在人耳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恨不得将她二人间的隐秘扒个干净。

 

白珊珊被他吵得头昏脑涨,终于还是忍不住上手一把捂住他的嘴,“你消停点!”

 

“唔……”白邩石说不出话,急得只能用手胡乱指着前方。白珊珊循着他手指方向望过去,这才瞧见白府门槛前还蹲着一活物。

 

那人显然也听见了他二人动静,慌忙站起身弯腰拍了拍裙摆粘上的雪渣,扬头道:“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好不容易从白珊珊掌心下挣脱开的白邩石,张口就是一句,“你怎么来了?”

 

女子拍打的衣衫的手闻声一顿,视线落在他脸上,默了半响。就在白邩石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抓耳挠腮准备找补找补的时候,才听她轻声落了话:“白邩石,我们是有婚约的。”

 

女子稍矮他一截,扬起的一双眼亮晶晶的。白邩石迎上她的视线终究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阿英,许久未见了。”眼瞧着二人气氛不对味儿,白珊珊抿了笑朝女子伸出手。

 

陆英顺着白珊珊递过来的台阶下来,目光从白邩石身上移开,乖巧地与人打招呼:“珊珊姐姐。”

 

“你怎么一个人蹲在外面吃冷风啊?莫不是白府人怠慢你了?”

 

陆英连连摇头,“与他们无关,是我自己要蹲这儿等你们回来的。”

 

说话间陆英已蹦到白珊珊跟前,捞起她的手摇摇晃晃的,“听白府人说起姐姐今日是入宫了,可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所以才这么晚回来吗?”

 

白珊珊牵了人的手往里走,“没什么事。”

 

“那姐姐下次再入宫可以带着我一起吗?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进过王宫呢!当年姐姐与国主成婚我正巧被师傅关在草庐背医书,没能上京……”话赶话说到这里,陆英才突然反应过来,抿着唇有些紧张地望着白珊珊,“珊珊姐姐……”

 

白珊珊牵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语气平常疏松道:“那下次让小石带你进宫去逛一逛。”

 

落在二人身后的白邩石闷闷开口:“我可是守卫宫城的禁军统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往宫里带的……还逛一逛?王宫莫非是你家?”

 

“哎唷!”走在家前面的人突然滞住脚步,一个不留神白邩石直愣愣撞了上去,磕得他头昏眼花。抬眸便对上他姐那双寒光凛凛的眼,白邩石浑身颤栗,弱了声势,“姐……”

 

白珊珊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转头朝陆英笑笑,“你这次来京城,陆家伯父可知道?眼下正值寒冬腊月,又近年关,何事使得你如此着急?”

 

陆英一一作答:“我来我爹是知道的。至于我赶赴京城的目的嘛……”她顿了顿话音,回首深深望了一眼垂头不语的那人,眉眼弯弯的,道:“我来是要为和白邩石完婚。”

 

“咳咳咳咳咳……”一大口寒风呛进被指名点姓那人的喉腔,咳得他五脏俱颤,白邩石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你可别忘了,你我二人可是指腹为婚的姻亲。我爹爹也答应了,待你三年孝期一到,你我便火速完婚。”

 

“可是我孝期还有一年啊?”

 

“我知道,所以我就先来你白府住下,陪着你啊。”陆英眨着一双眼说得理所应当。

 

一时语塞的白邩石下意识缩着脑袋往白珊珊背后躲,“姐,我说不过她。”

 

“我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的,那就按阿英说的办吧。”白珊珊牵着陆英喜笑颜开,“就为这小子长途跋涉上京,这一路你一小姑娘得吃了多少苦啊……”

 

白邩石眼瞧着她二人姐妹情深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也不知谁才是你的亲弟弟。”

 

“堂弟。”白珊珊头也不回说道,随即嘴角咧了笑,轻声细语:“冷不冷啊?摸着你手冰凉,想是在这外面冻得久了,快些进屋。”

 

“我不冷的。”陆英随着白珊珊往里走,“哦,珊珊姐姐,适才有一女子登门寻你,自称姓萧。”

 

未等白珊珊做出反应,白邩石抢先一步到她跟前,声腔洇霜,“你说谁?”

 

“她没说她姓甚名谁,只是自称罪臣女萧氏……”陆英见他双目猩红突然反应过来,抬眸望向白珊珊的目光变得小心翼翼,道:“珊珊姐姐,难道她……”

 

“如今京城之中哪儿还有什么萧氏。”白珊珊拍了拍白邩石肩头,正色道:“你不许莽撞行事,就当今夜你我并曾听过她的名字。”

 

白邩石面上盛怒了然,垂于身侧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听白珊珊如是说也只得点了点头,随即跟人进屋。

 

 

 

许是被那个名字扰乱了心绪,白珊珊实难安眠。睡不着的人捧了杯茶汤静坐于烛火下,阖眸凝神。今日虽未见着那人,但白珊珊心里清楚,就是她。

 

她记得,她与萧静初见是在春日宴上。

 

 

 

那年立春,巴蜀突遭地动灾害,房屋倒塌,良田崩裂,万万百姓受灾流窜他乡。

 

朝廷派出大批官员运输粮食以助灾区震后重建,但因流民众多,所需银钱数额庞大。在必要的的开源节流以外,司马玉龙和白珊珊商议想出一法子,奉金于灾民济民于水火。

 

因此,才有了春日宴。

 

那些官员家眷已然洞悉白珊珊真实目的,来人有一个算一个,只等白珊珊一开口,她们就哭啼啼陈情两袖清风府上清贫,掏出千八两银都能让她们哭得呼天抢地。

 

就在白珊珊一筹莫展奈何不得她们的时候,萧静站了出来,她双手呈上良田铺子金银珠宝,只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家国有难,百姓受灾,萧氏一族虽不能兼济天下,但也绝不会独善其身。”

 

萧静此言无形中戳了在场他人的脊梁骨,文武家眷脸上挂不住,只得硬着头皮纷纷掏了底。

 

散席后,白珊珊出声留下萧静,道:“今日之事,多谢你。”

 

“娘娘此话折煞臣女了,萧静愿竭力为娘娘分忧。”

 

“巴蜀百姓受灾,本宫能为其做的微乎其微。适才若非萧小姐站出来替本宫解围,本宫恐怕是会被她们敷衍过去。”白珊珊道。

 

萧静迎上她的目光,脸上笑意全敛,道:“娘娘可知,她们为何会故意为难您?”

 

白珊珊眉头微蹙,道:“为何?”

 

“因为娘娘独居后宫主位阻了她们的道。历来朝堂后宫纵横交错,帝王以后宫牵制朝堂,前朝官员以后宫族人铺坦途,本是互利之道。可是王后娘娘,您打破了这历朝来的平衡制约。”萧静目光幽幽盯着白珊珊,接着道,“国主有意为您废除三宫六院,虽未有明旨金口玉言,但现下后宫除您之外如同虚设,其意不言而喻。有人颂赞帝后鹣鲽情深,还有的人生的是妒忌心。”

 

白珊珊哼笑一声并未搭腔,似笑非笑盯着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官员家眷今日此般正是要做给娘娘您瞧的,她们想告诉娘娘,六宫不会永远只有您一位主人。”

 

适才席间无数双眼睛的打量白珊珊都可以视若无睹,而此刻,眼前人将事情挑明了说给她听,这倒叫她对萧静颇有些钦佩。

 

白珊珊目光在她面上停留片刻,她分明瞧见了那人眸子里的坚定光亮,顿了许久白珊珊才缓缓开口,“那你呢?你又怀着什么样的期望呢?”

 

萧静随即朝人郑重行礼,一字一顿落得认真,“臣女怀着和她们一样的妄念。但求伴君侧,也望替娘娘分忧。”

 

白珊珊退却一步,对她的投诚视若无睹,垂眸轻扫了一眼并未出声,殿内气氛微妙。

 

“萧小姐倒是坦诚。”白珊珊语气不徐不慢道。

 

察觉到伏低行不通的人面如土色,却也维持着恭顺跪身行礼的姿态,嗓音落得更为轻细,“总角之宴,言笑晏晏,娘娘许是不知,臣女也曾从八岁的太子殿下那里得到过两块糖。”

 

 

 

 

 

夜间 勤政殿


白珊珊知他近日里为着巴蜀地动灾害心中烦忧,万幸事态好转,地方官员及时赈灾得当,不致百姓民不聊生。

 

依在软榻上的人不时抬头瞧他一眼,将他批阅奏折时面上细微表情逐一印在眼底,又不时低头浅笑,藏不住的倾慕。

 

司马玉龙已端坐于案牍前两三时辰,手边烛火燃至尽头,又被人目光侵扰,他抬眸捕捉到那抹视线,斜额示意。

 

白珊珊本就安安静静坐在一边没想着打扰他处理政事,既然是他主动要求的,那白珊珊也乐得应承下。她快步移到人身边,抬手拨了拨灯芯。

随着她的动作,殿内瞬间重新亮堂起来。司马玉龙也搁置下手中奏折抻了抻腰背,松泛一下因久坐绷得僵直的后背。


白珊珊注意到他疲累模样微微拧了眉头,瘪着嘴将他手边奏折移得远些。

察觉到她的动作,司马玉龙朝人挑眉一笑,道:“怎么了?”

 

昏黄烛火蒙在他身上,清晰鉴照出人下巴青茬,白珊珊见之实不忍心。闷声不搭腔绕到他身后,双手探至他后背顺着背脊为人推拿。

 

司马玉龙乐得受着她的体贴,慢慢放松了神经,阖眸道:“珊珊,李召逸信中说巴蜀之灾得以妥善解决,受灾百姓也得稳妥安置,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嗯,那就好。”白珊珊手上动作不停,顺着背脊往上游走搭在人肩膀又捏了捏,“既是如此,天佑哥你也可以松口气了。”

 

司马玉龙敏锐察觉这人说话有些不对味,伸手牵了人到自己身前,视线自下而上打量,“珊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话到嘴边白珊珊又觉得没必要,瘪了瘪嘴咽回去。

 

见她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司马玉龙面上挂着笑继续温言细语哄着,“坐下说吧。”

 

白珊珊扫了一眼他周围,哪儿还有留给自己坐的位置?视线扫过那人平放着的双膝,白珊珊粉雕般的脸上现了红。

 

司马玉龙伸手一拽将人带自己跟前,放软了声腔耐心十足引她开口,“珊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愿说给我听?”

 

白珊珊双手撑在他胸膛又将下巴轻轻搁置他肩头,静默了半响趴在人身上瓮声瓮气道:“萧静今日与我说起,年幼时她与你的一些往事。”

 

“萧静?”司马玉龙感觉到她在自己怀中慢慢软了身骨这才松了口气,抬手顺着人后背拍了拍引她往下说。

 

“难道……难道天佑哥你不记得她了?”

 

司马玉龙努力在记忆里搜寻此人,却无半点印象,诚恳道:“我确不识得此人。”

 

白珊珊轻哼一声,“你莫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吧?曾有人告诉过我,玉龙太子年幼时常与萧将军家的千金还有陈大人家孙小姐玩在一处。”

 

“何人与你胡诌这话?”司马玉龙半嗔半无奈的口吻带着笑,托着人后脑勺扣在自己怀里。

 

“人家才没有胡诌呢!”白珊珊拖着长音眼尾堆里笑,脸颊鼓鼓囊囊的,“倒是国主您可真是好大的忘性,人萧静今日见了我还提道,八岁的太子殿下给过她两块糖呢。”

 

“姓萧?”司马玉龙思虑良久这才想起来京城中何人姓萧又有何人今日得以入宫见到白珊珊,“护国将军萧肃之女?”

 

“想起来了吧。”白珊珊撑在人臂膀上欲图起身,也好让自己说出来的话显得气势更足一些,“您给的那两块糖可叫人家心心念念了二十年呢。”

 

说着话的人额心被人曲着手指轻敲了一下,白珊珊抬眼便见司马玉龙一双带笑的眼,“我连她叫什么都记不清了,如何记得年幼时给过一块糖?”

 

“是两块!”白珊珊纠正道。

 

“好好好,两块。”司马玉龙顺着她的话说,“珊珊啊,这两块糖也要算在我头上吗?”

 

“不然呢!”白珊珊鼓着脸颊气势作得足了,“哼,你惹出来的‘糖’债!”

 

“那我还了便是,加倍奉还可好?”

 

“谁要你还了?再说你又不欠我的。”

 

司马玉龙腆着笑往人眼前凑,“珊珊,你当真吃味了?”

 

白珊珊撅着嘴还欲再辩,却被司马玉龙揉了揉发顶,她轻而易举地就被这人亲昵动作顺了毛,连带着气势都软和了下去。

 

 

“不跟你说了。”说罢白珊珊起身欲走。

 

司马玉龙哪里肯让她得逞,伸手将人禁锢在怀,与人额头相抵,“那我还是再哄哄你吧。”

明明是赔罪哄人的话偏生被他说出些耐人寻味的旖旎。

 

 

这一觉白珊珊睡得沉,天光大亮才缓缓转醒。


贴身婢女小枝伺候人梳洗,免不了多了句嘴,“娘娘为何不将昨日里受的委屈说与国主听,国主向来疼惜您,定是会为您做主。”

 

“哪儿有什么委屈。”

 

“奴婢虽是懂得不多,但是奴婢还是眼瞧得清,那些官员夫人昨日里分明是想故意为难您。”

 

“事情已然解决,这些话就不必说给他知道了.”

 

 

这时有婢女匆匆来报,“娘娘,娘娘……国主今日朝堂颁旨废除六宫,后宫无二主,一生不纳妃。”

 

“为何他会突然下旨废六宫?”白珊珊追问道,“可是你们有人在他面前多嘴?”

 

 

“何需她们多嘴。”

说话间司马玉龙人已进屋,斜额示意殿内伺候的人退却,抓了她的手捂在自己掌心里,道,“你倒是惯会避重就轻。为着两颗糖吃味儿,却是闭口不提自己受的委屈。”

 

白珊珊惊叹于他的玲珑心思,只要是有关于自己,事无巨细,他都能妥帖处置。

 

 

昨夜司马玉龙分明察觉到她情绪有异,将人哄睡之后吩咐内侍赵新暗查到底发生了何事,听赵新将事情原因一一禀明,司马玉龙心头一凛,神色变得严肃。

 

 

浮云迁翩坠于心上,白珊珊由得他紧握着自己的手,道:“也没有避重就轻,那两块糖也很重要。”

 


司马玉龙笑意盈盈看着她,道:“好,既然如此……”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小包东西放入她掌心里,“喏,赔给你的。”

 

白珊珊打开一看,是一小包牛乳糖。

 

白珊珊眼波轻聚盛了满眼的笑,取了一小块放进嘴里,醇香牛乳混着蜜糖甜蜜滋味浸没舌根。

 

尝了好滋味的人甚是愉悦眯了眯眼,连眉梢都染了笑。

 

“嗯,这牛乳糖确如萧静所说,醇香浓厚,当真好滋味呢!”

 

闻声司马玉龙扶额无奈讨饶:“珊珊啊 。”

 

 

 

 

 

“喵喵喵”

 

小奶猫叫声将白珊珊思绪引了回来,她蹲身抱起绕在她脚边的猫儿,揉着毛茸茸的小脑袋笑眯了眼,“还没给你取名字呢?”

 

白珊珊又曲直挠了挠小猫下巴逗了一会儿,道:“有了,那你就叫烤地瓜吧。”


注:烤地瓜  这名儿出自@月亮好圆像块饼 ,感谢月饼老师赐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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